车轮上的囚笼

《车轮上的囚笼》精彩片段

他看到隔离带的树木以一种缓慢而狰狞的速度逼近，看到天空中凝固的云朵，

看到方向盘在自己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的手指下颤抖。一股冰冷的、名为“死亡”的气息，

如同实质般灌满了整个车厢。绝望。纯粹的、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绝望。他甚至来不及恐惧，

来不及思考任何身后事，只是凭借着生物最原始的本能，死死抱住方向盘，

脚下意识地踩死了刹车！“砰！”一声沉闷的撞击声。车身猛地一震，停了下来。世界，

在极致的喧嚣后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轮胎摩擦后留下的淡淡焦糊味，

和引擎盖下可能受损部件发出的、细微的“滋滋”声，

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并非幻觉。陈图生僵在驾驶座上，双手依然死死攥着方向盘，

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失去血色，微微颤抖。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胸腔剧烈起伏，

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灼痛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的衣物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，

冰冷刺骨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，透过剧烈晃动后逐渐稳定的前挡风玻璃，

看向外面。车头，距离坚硬的隔离带水泥墩，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。右前轮毂上，

留下一道清晰的、与路肩刮擦后的狰狞划痕。只差一点。只差一点，他就可能车毁人亡。

后怕如同迟来的海啸，排山倒海般将他淹没。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，

他几乎要瘫软在座位上。胃里翻江倒海，他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。他趴在方向盘上，

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不是因为疲惫，而是因为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后，

灵魂都被震出窍的极致恐惧。那根一直紧绷着、支撑着他在这囚笼里艰难前行的弦，

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碾压下，在刚才那失控的几秒钟里，彻底断了。断裂的回声，

在他空荡荡的胸腔里，反复震荡，无声，却震耳欲聋。他不再是一个挣扎的囚徒。

成了一个侥幸停留在悬崖边缘、回头望着万丈深渊、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的……活着的废墟。

车轮不再滚动，囚笼却在这一刻，

显露出了它最狰狞的本质...